防禦聽罷大驚道:「郎君說的是甚麼話?小女慶娘臥病在床,經今一載。茶飯不進,轉動要人扶靠。從不下床一步,方纔的話,在那裡說起的?莫不見鬼了?」崔生見他說話,心裡暗道:「慶娘真是有見識!果然怕玷辱門戶,只推說病在床上,遮掩著外人了。」便對防禦道:「小婿豈敢說慌?目今慶娘見在船中,岳父叫個人士接了起來,便見明白。」

防禦只是冷笑不信,卻對一個家僮說:「你可走到崔家郎船上去看看,與他同來的是什麼人,卻認做我這慶娘子?豈有此理!」家僮走到船邊,向船內一望,艙中悄然不見一人。問著船家,船家正低著頭,艄上吃飯。家僮道:「你艙裡的人,那裡去了?」船家道:「有個秀才官人,上岸去了,留個小娘子在艙中,適才看見也上去了。」家僮走來回復家主道:「船中不見有什麼人,問船家說,有個小娘子,上了岸了,卻是不見。」防禦見無影響,不覺怒形於色道:「郎君少年,當誠實些,何乃造此妖妄,誣玷人家閨女,是何道理?」

崔生見他發出話來,也著了急,急忙袖中摸出這支金鳳釵來,進上防禦道:「此即令愛慶娘之物,可以表信,豈是脫空說的?」防禦接來看了,大驚道:「此乃吾亡女興娘殯殮時戴在頭上的釵,已殉葬多時了,如何得在你手裡?奇怪!奇怪!」崔生卻把去年墳上女轎歸來,轎下拾得此釵,後來慶娘因尋釵夜出,遂得成其夫婦。恐怕事敗,同逃至舊僕金榮處,住了一年,方纔又同來的說話,備細述了一遍。防禦驚得呆了,道:「慶娘見在房中床上臥病,郎君不信可以去看得的。如何說得如此有枝有葉?又且這釵如何得出世?真是蹊蹺的事。」執了崔生的手,要引他房中去看病人,證辨真假。卻說慶娘果然一向病在床上,下地不得。那日外廂正在疑惑之際,慶娘托地在床上走將起來,竟望堂前奔出。家人看見奇怪,同防禦的嬤嬤一哄的都隨了出來。嚷道:「一向動不得的,如今忽地走將起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