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婆娘道:「只是打攪不當。」那婆娘當時就裸起雙袖,到灶下去燒火,又與他兩人量了些米煮夜飯。揩臺抹凳,擔湯擔水,一攬包收,多是他上前替力。兩人道:「等媳婦們伏侍,甚麼道理倒要媽媽費氣力?」媽媽道:「在家裡慣了,是做時便倒安樂,不做時便要困倦。娘子們但有事,任憑老身去做不妨。」當夜洗了手腳,就安排他兩個睡了,那婆娘方自去睡。次日清早,又是那婆娘先起身來,燒熱了湯,將昨夜剩下米煮了早飯,拂拭淨了椅桌。

力力碌碌,做了一朝,七了八當。兩個媳婦起身,要東有東,要西有西,不費一毫手腳,便有七八分得意了。便兩個商議道:「那媽媽且是熟分肯做,他在家裡不像意,我們這裡正少個人相幫。公公常說要娶個晚婆婆,我每勸公公納了他,豈不兩便?只是未好與那媽媽啟得齒。但只留著他,等公公來再處。」不一日,爺兒三個回來了,見家裡有這個媽媽,便問媳婦緣故。兩個就把那婆娘家裡的事,依他說了一遍。又道:「這媽媽且是和氣,又十分勤謹。他已無了老兒,兒子又不孝,無所歸了。可憐!可憐!」就把妯娌商量的見識,叫兩個丈夫說與公公知道。

扈老道:「知他是甚樣人家?便好如此草草!且留他住幾時著。」口裡一時不好應承,見這婆娘乾淨,心裡也欲得的。又過了兩日,那老兒沒搭煞,黑暗裡已自和那婆娘摸上了。媳婦們看見了些動靜,對丈夫道:「公公常是要娶婆婆,何不就與這媽媽成了這事?省得又去別尋頭腦,費了銀子。」兒子每也道:「說得是。」多去勸著父親,媳婦們已自與那婆娘說通了,一個讓一個肯。擺個家筵席兒,歡歡喜喜,大家吃了幾杯,兩口兒成合。過得兩日,只見兩個人問將來。一個說是媽媽的兄弟,一個說是媽媽的兒子。說道:「尋了好幾日,方問得著是這裡。」媽媽聽見走出來,那兒子拜跪討饒,兄弟也替他請罪。那媽媽怒色不解,千咒萬罵。扈老從中好言勸開。兄弟與兒子又勸他回去。媽媽又罵兒子道:「我在這裡吃口湯水,也是安樂的,倒回家裡在你手中討死吃?你看這家媳婦,待我如何孝順?」兒子見說這話,已此曉得娘嫁了這老兒了。扈老便整酒留他兩人吃。那兒子便拜扈老道:「你便是我繼父了。我娘喜得終身有托,萬千之幸。」別了自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