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信見景生情,急叫道:「李相公管家們還少牲口,何不借陳幹辦的暫用?」李勉暗地意會,遂收韁勒馬道:「如此甚好。」路信向陳顏道:「李相公要去拜客,暫借你的牲口與管家一乘,少頃便來。」二人巴不能奉承得李勉歡喜,指望在本官面前,增添些好言語,可有不肯的理麼?連聲答應道:「相公要用,只管乘去。」等了一回,兩個家人帶跌的趕來,走得汗淋氣喘。陳顏二人將鞭韁送與兩個家人上了馬,隨李勉趲出城門,縱開絲韁,二十個馬蹄,如撒鈸相似,循著大道,望常山一路飛奔去了。正是:折破玉籠飛彩凰,頓開金鎖走蛟龍。話分兩頭。且說支成上了東廝轉來,烹了茶,捧進書室,卻不見了李勉,只道在花木中行走,又遍尋一過,也沒個影兒,想道:「是了,一定兩日久坐在此,心中不舒暢,往外閑遊去了。」約莫有一個時辰,還不見進來,走出書院去觀看,剛至門口,劈面正撞著家主。原來房德被老婆留住,又坐了一大回,方起身打點出衙,恰好遇見支成,問:「可見路信麼?」支成道:「不見,想隨李相公出外閑走去了。」房德心中疑慮,正待差支成去尋覓,只見陳顏來到。房德問道:「曾見李相公麼?」陳顏道:「方才出西門遇見。路信說:『要往那裡去拜客。』連小人的牲口,都借與他管家乘坐。一行共五個馬,飛路如雲,正不知有甚緊事?」

房德聽罷,料是路信走漏消息,暗地叫苦,也不再問,復轉身,原入私衙,報與老婆知得。那婆娘聽說走了,倒吃一驚道:「罷了,罷了。這禍一發來得速矣。」房德見老婆也著了急,慌得手足無措,埋怨道:「未見得他怎地。都是你說長道短,如今倒弄出事來了。」貝氏道:「不要慌,自古道一不做,二不休。事到其間,說不得了。料他去也不遠,快喚幾個心腹人,連夜追趕前去,扮作強盜,一齊砍了,豈不乾淨。」房德隨喚陳顏進衙,與他計較。陳顏道:「這事行不得,一則小人們只好趨承奔走,那殺人勾當,從不曾習慣;二則倘一時有人救應拿住,反送了性命。小人倒有一計在此,不消勞師動眾,教他一個也逃不脫。」房德歡喜道:「你且說有甚妙策?」陳顏道:「小人間壁,一月前有一個異人,搬來居住,不言姓名,也不做甚生理,每日出去吃得爛醉方歸。小人見他來歷蹺蹊,行蹤詭秘,有心去察他動靜。忽一日,有一豪士青布錦袍,躍馬而來,從者數人,逕到此人之家,留飲三日方去。小人私下問那從者賓主姓名,都不肯說。有一個人悄對小人說:『那人是個劍俠,能飛劍取人頭,又能飛行,頃刻百里。且是極有義氣,曾與長安市上代人報仇,白晝殺人,潛跡於此。』相公何不備些禮物前去,只說被李勉陷害,求他報仇。若得應允,便可了事,可不好麼。」房德道:「此計雖好,只恐他不肯。」陳顏道:「他見相公是一縣之主,屈己相求,定不推托,還怕連禮物也未必肯受哩。」貝氏在屏後聽得,便道:「此計甚妙。快去求之。」房德道:「將多少禮物送去?」陳顏道:「他是個義士,重情不重物,得三百金足矣。」貝氏再三攛掇,就備了三百金禮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