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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持人: 彭宗平
2017/02/27
23:25
有人認為健保只是一個保險。完全不對!
1995年以前,民眾因病而貧,因貧而不能就醫,是台灣常見的悲劇,但因為健保的實施,現在已經很少見了。台灣的全民健保為何成功?跟整個醫療體系有何關聯?
台灣的健保目前已達到「全民有保,就醫無礙」的境界,但日益高漲的經費怎麼辦?台灣的二代健保改革,過去曾經錯失哪個重要項目?未來我們的隱憂在哪裡?
請聽衛生署楊志良前署長,以他無可取代的第一手實務經驗,為您分析!
引言:
主持人彭宗平教授(以下簡稱彭):
歡迎您收聽《台灣的明天‧明天的台灣》,我是彭宗平。我們這一季要討論的主題是健康與醫療,包括公共衛生、食品安全、長期照顧、健保、醫療與國際化。今天我們邀請的貴賓是前衛生署楊志良署長,來討論全民健保的議題。楊署長,歡迎您。
來賓楊志良署長(以下簡稱楊):謝謝,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。
彭:各位聽眾朋友對楊署長絕對不陌生。楊署長是美國密西根大學公共衛生學博士,曾經擔任台大公共衛生系系主任及所長。他在2001年轉任亞洲大學的講座教授,先後擔任健康科學院院長及副校長。2009年8月起,他擔任衛生署署長,積極推動二代健保,並在完成立法後,於2011年2月卸任。
大家對楊署長的政務官風骨,及他對政策的堅持與推動,印象深刻,而且都非常欽佩。楊署長對台灣的衛生政策、健康保險及醫療制度,有卓越的貢獻,而且他從政務官卸任之後,也持續對健保的相關議題高度關注。所以署長,我們在今天談這個議題的時候,還是首先要回顧一下,台灣在1995年,民國84年就開始了所謂的健保。
楊:是1995年開始實施,但是真正的推動,比那個早很多。前面花了六、七年時間進行規劃與籌備。
彭:當然後來又推出所謂的二代健保。
楊:對。
1. 台灣健保制度的起源
彭:是否請您先對台灣健保制度從籌備到正式實施的過程,為聽眾做個回顧?
楊:1986年,那時候的行政院長叫俞國華,現在知道他的人可能比較少了,我還記得他的口音很重,所以他講話都要打字幕的。
彭:浙江人。
楊:對。在他的任內,就宣誓要在西元2000年實施全民健保,當然是因為整個社會的氛圍與脈動,讓他不得不做這樣的宣誓,因為民眾有很大的期待。我想彭教授知道,一個國家是不是能夠繁榮興盛,關鍵不是自然資源,最重要的是human capital,就是人力資本。就像日本、韓國、台灣、香港、新加坡、以色列都沒有什麼自然資源,可是發展得不錯;反觀巴西、阿根廷,雖然有很多的自然資源,可是他們的國力並不強大。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因素,就是人力資本。而人力資本,最重要的就是人民的教育和健康。所以,幾乎所有國家的憲法都寫著,要提供民眾普及的教育和健康照顧。
在這個大原則下,俞國華院長把全民健保提出來以後,1988年政府就成立一個小組,設在經建會,裡面有很多故事。我那時候的了解是,我們的財經界大老並不看好,也不認為台灣應該實施全民健保。可是社會的壓力卻很大,因為當時軍人有軍保,公教有公教人員保險。
彭:簡稱公保。
楊:此外,勞工有勞保。無論勞保、公保,當然都提供很多個項目,包括退休、結婚、喪葬等等,其中一塊是醫療。所以公保有醫療,勞保有醫療,軍人當然有軍醫在照顧。可是把這些醫療保障加起來,那時候涵蓋的人口可能不到百分之三十。最需要醫療照顧的當然是老人和小孩,可是都不在裡面。
到了後來,公保把公務員的家屬納進去了,可是勞工的家屬沒有納進勞保。另外還有很多人口,並不是在企業裡面工作,例如自己賣便當,自己開理髮店,這些人都沒有納進去,所以社會上有很大的壓力。
最後,1988年就成立一個健保的規劃小組,我是那個小組的成員,首先是三人顧問小組,由我帶頭,後來又加進了其他人。隔了一年,又請了哈佛大學的蕭慶倫教授擔任總顧問,引進國外的經驗。過了兩年,1990年,第一期規劃就結束了,在行政院院會通過。所以今天的全民健保,主要的架構就在那裡,細部的規劃則交給衛生署。
可是1990年以後,推動的進度並不快,社會壓力很大。而立法院有一個厚生會,由一群關心醫療衛生的委員組成,當時有楊敏盛等醫師立委,還有很多成員,是跨黨派的。印象中約在1992年,他們拿了五十萬給我,請我去找幾位教授,包括葉俊龍等留德的學者,以及台灣的學者,成立一個小組,寫了第一版的「國民健康保險法」。
後來,就由當時的厚生會會長,在喜來登飯店的地下室舉行一個儀式,把這個法案整本送給當時的衛生署長張博雅,當然對行政部門造成很大的壓力。回顧我們寫那一版法律草案的時候,還到全台灣去演講、溝通、請教。這幾位立委我很佩服,他們說不會改一個字,全權授權。就這樣,那時候的衛生署受到很大的壓力,行政院也受到很大壓力。所以很快地,他們就把這部法做一些修改,主要的架構還是一樣,只改了一個字,叫做「全民健康保險法」。
2. 實施健保制度的基礎
楊:至於到底要不要實施,又有很多的爭議。當時有些學界人士認為準備不周,應該延緩,工商企業界更說應該暫緩。可是那部法還是在1994年7月通過,1995年的3月1號,就是民國84年3月1號正式實施。
我記得是1995年2月28號中午發出通知的,所以我們醫界說它是新的228事件。那一天我在場,當時我在台大醫院擔任資訊室主任,院長是戴東原,因為衛生署召集幾家大醫院要宣布,戴東原說我比較懂健保,我們一起去。當時衛生署表示,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,就是1995年的3月1號實施。
剛開始實施全民健保,情況相當混亂。但是這一點是台灣厲害的地方,因為我們的基礎不錯,所以逐漸穩定下來。有人不太理解健保,認為健保只是一個保險。完全不對!在國際上,從來沒有人開什麼國際健康保險研討會,從來沒有,有的就是Health care system reform(健康醫療體系改革)的研討會。可見,保險制度只是整個醫療體系的一部分,不能有保險而沒有醫療。所以事實上,全民健保制度的建立,等於是醫療體系的改革,財務只是醫療體系改革的一部分而已,這一點很多人並不清楚。
台灣為什麼成功呢?講起來要花一點時間。我們在1988年開始規劃全民健保對不對?但是僅僅在五年以前,1983年,就是民國72年,台灣有一半的鄉鎮是沒有一個醫師的。當時台灣有三百六十幾個鄉鎮,其中一百五十個鄉鎮是沒有一個合格醫師的。
彭:衛生所裡面也沒有醫師?
楊:沒有醫師。你看看,這種情況下,全民健保所需的醫療體系怎麼可能完成呢?所以當時有一個群體醫療計畫,那個計畫前面是我做的,把地方上醫師不足的問題大致解決。後來許子秋當署長的時候,在1985年又推動醫療網計畫,才把台灣的醫療資源分布均勻。事實上,從1985年到1995年,實施了兩期的醫療網計畫。
就是透過剛剛講的群體醫療計畫、醫療網計畫,還有醫師人力的規劃與調查,藉著這些基礎,才讓1995年上路的全民健保,慌而不亂,亂而有序。到了1995年底,民眾滿意度甚至超過六、七成。台灣到現在為止,沒有一個社會計畫,經過二十幾年那麼長的時間,還維持最高的滿意度。雖然大家對全民健保有很多意見、很多批評,但它還是台灣最重要的一個社會安全保障計畫。
彭:不單是台灣的人滿意,海外的台灣人也滿意,世界各國對台灣的健保制度也都非常稱許。
楊:包括獲得諾貝爾獎的經濟學者,各國的專家等等,都給它非常高的評價。美國的公共電視也高度報導。當然即使如此,它的缺點也很多,這點之後我們可以談。
彭:總之,台灣實施的全民健保,確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社會制度,對全民的照顧相當周全。
楊:就是沒有人因病而貧,因貧而不能就醫。這種事情以前常有,如果把1995年以前的報紙拿來看,每天都有很多這種悲慘的故事。
彭:所以真正是保障全民健康的全民健保。
3. 全民有保,就醫無礙,經費怎麼辦?
彭:我們知道,大家對健保都非常滿意,但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伴隨而生,就是它的經費問題。包括2000、2002、2005到2010年,都分別發生收支不平衡的現象。您在擔任署長的時候,也全力推動二代健保,希望解決這些問題。
楊:對。
彭:是不是可以把那段過程還原一下?
楊:好。我們知道任何一個制度,隨著時空變遷,及社會、經濟、文化的改變,它一定要調適。在一代健保的時候,它有幾項大的成就,第一個是「全民有保」,99%納保,幾乎涵蓋全民。那時候還有一小部分人沒有納保,就是監獄的犯人,是由司法行政部編預算來照顧。還有國軍,沒有納入。到二代健保就通通納進去了,達成全民有保。
第二個是「就醫無礙」,因為我們有醫療網計畫,除非你特別挑哪間醫院的某個醫師,否則就醫是非常容易的。所以台灣人的就醫量很高,大家都知道,甚至是全世界最高的,也被批評說很浮濫、很浪費。但就醫容易,畢竟是民眾滿意的原因之一。
第三,是醫療費用成長獲得控制。我們發現,全民健保實施以後,醫療費用上漲比較慢,健保實施前漲得比較快。這是因為,台灣的健保是中央健保署「獨買」,生產者包括很多醫療院所,反而彼此競爭。有人說應該開放多幾個保險來競爭,我今天長話短說,所有的學理和事證都顯示,多幾個保險不會為民眾帶來競爭的好處,反而是單一一個保險,可以抑制醫療費用的上漲。這是國際上公認台灣成功很重要的一個原因。
雖然我們的確發生過財務危機,但這是因為人口老化,新的醫療科技發展也讓健保的給付增加。比方說洗腎,就有人洗了二十幾年;我們對所有的癌症都提供治療,把很多藥品都納進健保的範圍;我們對換腎等重大手術也提供給付。所以會發生財務短絀。
再加上,本來健保法規定,雖然費率是4.25%,經費不夠了可以往上調。可是因為主管機關是政府,要是把費率一調,就會造成所謂的民怨;或者政府害怕滿意度下降,根本不敢調整。結果,我就任的時候健保財務是負六百億,然後以每年兩百到三百億的虧損,一年一年往上加。所以我就任的第一天,第一件事就是調整健保費。如果在今天的話,可能馬上就下台了,不過那時候我就任的條件,首先就是調漲健保費,長官也接受了。第二個條件,我說二代健保法已經研議了十年,是時候應該要通過,這點後來也逐步達成。
我剛剛提到一代健保的成就,包括全民納保,就醫無礙,醫療費用受到合理控制;至於醫療品質,大家還可以接受。可是有些問題沒解決,首當其衝就是財務的問題。這很容易理解,因為民眾希望少繳錢,多看病;醫界希望多拿錢,少提供服務。這是人之常情,就算我們做教授也是一樣,希望少教書,多拿薪水。結果這個壓力全部壓在衛生署身上。
衛生署的長官是行政院,但到了該漲費率的時候,行政院卻不讓它調,所以那個時候衛生署天天向銀行借錢,可是這不是解決的辦法。所以二代健保裡面有一個很重要的規定,就是全民健保是大家的。我們成立一個健保會,由各界付錢的代表,包括工商企業界、勞工、農漁會等;另外一邊是收費提供服務的代表,包括醫師公會、醫院協會、牙醫師公會等,兩造組成一個健保會,再納入一部分學者專家。透過健保會來討論,以後民眾要享受什麼醫療照護,估算出來要多少錢,就變成費率。就像我們買衣服討價還價一樣,太貴了你不買,太便宜了他不賣,總會達到一個平衡,從此政府就把權力完全下放給健保會。如果健保會不能達到協議,再由衛福部部長來裁決。以前是衛生署長裁決,現在改制為衛福部,就由部長裁決。
這是引用德國的制度。德國從1883年到現在為止,就是由民眾自己做頭家,而不是完全由行政部門決定,因為行政部門夾在民眾與醫療提供者之間,會被夾死。第二點也很重要,就是民眾有知的權利,資訊要透明化。所以現在你可以知道某個醫院有多少加護病房,有多少燒燙傷病房等等。而且我們還規定,一定規模以上的醫院,每年要公布財報。道理很簡單,如果醫院有很多結餘的話,民眾就知道不應該調漲了。對不對?
彭:是。
楊:民眾除了有知的權利,也有選擇的權利。在台灣就醫當然選擇性很高,有的人早上看一家,中午看一家,晚上又看一家,不過如果這樣做,現在也有控制的機制,以提升醫療品質。民眾也可以透過雲端藥歷系統,查詢醫師為自己開的藥,避免重複開藥等問題,民眾也可以查詢自己所有的醫療記錄、健康手冊等等。
所以現在的健保制度有四項重點,第一保障了民眾參與的權利,讓大家做老板,共同參與。第二讓資訊透明。第三是增加了選擇。最後是讓財務健全。大家可能不太知道,衛福部也不太喜歡講,目前我們已經結餘了兩千三百多億。不過從去年開始,收支相抵後已經開始虧損,但以目前財務狀況,還可以撐個幾年。
4. 二代健保的重大遺憾
楊:二代健保制度中還有一個重點,讓我自己深以為憾,所以二代健保通過以後我就辭職了。二代健保本來想採用「家戶總所得」來做收費的基礎,不過沒有成功,現在還是以薪資為基礎。我們知道,薪資只是所得的一部分。比方說,我們都很佩服的王永慶先生,他不領薪水的,可是他每年有幾十億的股息、股利收入。
可見愈有錢的人,資本利得占所得的比例愈高。愈是勞動階級、受薪階級,主要的收入才是薪水,可是我們卻只針對薪資來收健保費,顯然並不公平,所以我們就希望用家戶總所得為基礎。本來立法院的衛環委員會已經同意了,要三讀了,卻在突然之間,因為工商企業界和財政部反對,而一夕翻盤。所以現在幾乎所有人講三代健保的時候,都說應該用家戶總所得為基礎,其實二代健保就這樣建議了,不管家裡多少人,就收一個固定的比例。如果能這樣的話,現在的健保費率還可以下降。
彭:其實目前已經在下降。
楊:降到4.69%,本來是5.17%。如果用家戶總所得為基礎的話,因為分母變大,我初步估計,費率可能只要二點幾就夠了。當然為何會被反對,又是一個很複雜的議題。總之,以上就是二代健保的來龍去脈。
我覺得二代健保最重要的是什麼?就是權責相符,公眾參與,政府就不擔心調費率會受到民意很大的壓力,因為費率與服務項目的平衡,是由醫療提供者與民眾端自己來負責。
雖然以家戶總所得為基礎的方案沒通過,二代健保還是加了一個所謂的補充保險費,對於被保險人薪資以外的資本利得或獎金,到一個程度以後就扣2%。再加上健保費率經過協議而調整,整個健保的財務總算穩定下來,而且穩定了好幾年,未來大概三、五年內也沒有問題。因此我們也看得出來,最近這幾次選舉,健保都不再是一個政治議題。
5. 全民健保的隱憂
楊:雖然現在健保制度安定下來,民眾就醫也有保障,未來還是有很大的隱憂。我想很多人都知道,65歲以上的人,每年平均花費七萬多塊的健保費用。這是因為65歲以上的人就醫比例高,比方有三高的人口比例是非常高的,都會用到醫療資源。
然而65歲以下的人,一年平均只要一萬多塊,當然更年輕的人可能都不用。把65歲以上的人加總起來平均計算,和65歲以下的平均花費,可以差到五萬塊。而民國四十年出生的人,現在已經超過65歲了。隨著平均壽命不斷延長,就算每年其他因素都不變,光是人口老化,就要增加許多的健保支出。
另外一點,最可怕的是新科技、新醫療造成的健保花費。比方C型肝炎,現在台灣有四、五十萬個C肝病人,我們治療C肝的新藥很有效,治癒率可以到95%以上,但是很昂貴。原來一個人要一百多萬,現在降到三十萬。即使如此,三十萬乘以五十萬人,還是要一千五百億;而目前的健保費,一年也不到六千億。所以很多新藥,目前都不能全面給付。
可是這些新藥很有用,生命誠可貴啊!社會也期待健保能夠多給付。現在我們有很多洗腎、血友病的病人接受治療,癌症病人也接受很多的標靶治療。目前台灣一年約有十四萬人死亡,其中四萬多個是癌症病人。在台灣,人的一生當中,大概每四個人有一個會得癌症,這些都需要醫療的成本。
癌症現在不是絕症了。現在很多的癌症,像口腔癌、大腸癌、子宮頸癌、乳癌等等都可以早期發現,早期治療。雖然有的癌症比較困難,比如說胰臟癌,但是有許多種癌症,只要早期發現都有相當好的治癒機會。生命那麼可貴,健保當然要考慮給付癌症的治療。
可是醫療科技的發展過程中,所需經費的成長速度,卻遠遠大於經濟成長。我們過去幾年核准的健保給付項目與額度,醫師並不滿意,可是我也要向醫界朋友講一句話,老實說,我們每年健保給付總額的增加,始終大於經濟成長率,幾乎沒有例外。
就算2009年我們的經濟成長率很糟糕,是負成長,健保的給付總額還是正成長。只有2010年,金融海嘯以後經濟反彈,一下子把經濟成長率拉高,經濟成長率才大於醫療給付的成長率。總結來看,醫療花費的成長,幾乎總是大於經濟成長,所以我們說醫療是奢侈品,人們愈有錢,用在醫療的錢就愈多。
那麼,台灣花了這些醫療經費,成效好不好呢?可以和美國比較一下。一個美國人平均每年用的醫療經費,已經達到八、九千美金了,我們才用一千美金。可是很少國人知道,我們的嬰兒死亡率,和孕產婦死亡率,是比美國還低的。我們的男性、女性平均餘命,不但和美國相當,有一部分還超越美國。當然,有些先進國家的人民,比我們活得更長、活得更好,但是他們開辦全民健保的時間也比我們長了很多。因此整體來看,我們的成效還是相當好。
彭:今天非常高興邀請到衛生署前署長楊志良署長,來討論全民健保的議題,特別回顧健保的籌劃與實施,以及目前二代健保實施的狀況。下個禮拜還是要繼續邀請楊署長,對健保的永續發展,以及醫療品質等方面,再做進一步的討論。